纸一样瘦的少年从机场打车回到别墅的时候也碰巧是个深夜,他没有人民币付车费,于是只能让司机在门口等着,叫醒了在二楼卧室睡觉的父亲。就是那个晚上,林褚垣才开始重新审视他与林瑧的从前浅薄的、被忽视的、不健康的父子关系。
林瑧从回国直到19岁都再也没有见过妈妈,这几年里他又长大了许多,渐渐明白了产后抑郁症与母亲后期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他顺利地考学,读了一个体面的大学,和林褚垣相处良好,看起来再也不偏执地想要找妈妈。
可他还是在那个雨夜敲开舅舅的家门。
薛承飞到底没把薛承雪的住址给林瑧,只告诉他:“你妈妈偶尔会来我的餐厅吃饭,但什么具体什么时候过来我也不知道,你可以碰碰运气。”
薛承飞在申大附近包了两个山头的茶园,茶园里开了一个逼格很高的私房菜馆,餐厅名字是林瑧读高中的时候起的。薛承飞来找林瑧起名的时候他正在背苏轼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便跟舅舅说餐厅叫“临江仙”吧。
“临江仙”开在茶园半山腰,车开不进去,每次去得把车停在门口步行进去。林瑧刚去申大读书的第一年里总嫌过去太麻烦了,从不去那边吃饭。
大一升大二的暑假,林瑧不必待在学校,却每天都从静园不厌其烦地开车加步行过去吃饭。
夏天里恰逢钟翊也没有回青河,为了赚去美国的生活费,他在申州找了份暑期工。假期学校宿舍住不了,于是钟翊在打工的附近租了一个老破小的地下室,每个月300块钱。申州夏季多雨,他的墙壁和床单都总是湿漉漉的。
那时候林瑧和钟翊已经有点熟了,钟翊帮林瑧在不作弊的情况下全a通过了期末考试,换来的是林瑧暑假依旧帮他补习口语的承诺。
林瑧经常把他约在那个茶园餐厅,时间通常是晚饭。因为钟翊打工要6点才下班,赶到餐厅时会接近7点,林瑧永远坐在同一个包厢等他,斜斜地靠在榻在玩手机或者平板,样子像是不知道等了多久。
钟翊曾经向餐厅年轻的老板悄悄提过想要付一两顿饭钱,却被老板笑盈盈递过来的账单震住了手脚。
好贵,一顿饭钱他打两个月的工不吃不喝都付不起。
老板看他的样子也没有刁难,只是默默把账单收回去,拍了拍钟翊彼时还单薄的肩膀说:“没关系,林瑧来吃都不给钱的,别有负担。”说话时他朝走廊尽头紧闭的包厢门看了一眼,转头垂着眼睛凝视了钟翊一会儿,补充了一句:“你有空的话,帮我多陪陪他,就当抵饭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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