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准亦如再碰大雷,大雷的妈妈看到亦如来,一把将女孩儿搂进怀里,她努力在孩子面前压抑悲伤,眼泪却断了线地往下流。有一滴正好跌在亦如唇边,滑进她的嘴里。
“咸的。”亦如舔了舔。
小女孩儿不知道怎么安慰大人,就乖乖地让她抱着。
坐了一会儿,亦如听到父亲和大雷的伯伯在商量什么。几个男人围了上来,边听边点头,伯伯也点头称是。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开始烧水。
“你先回家吧,爸还有事。”父亲抱过女儿,给她穿上鞋。“什么事呢?”
“我们要给大雷洗澡……”
夜里,亦如听见父母耳语,母亲叹息:“可惜一个孩子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怎么问也不肯说。”
“就是啊……那不是白送命吗?”
“听说临死之前说胡话,只喊咱女儿的名字……”
“以后记住他的忌日,要女儿每年都拜。”
沉默了很久,父亲轻声说:“其实大雷一点也不黑。”
9
这么多年来,亦如一直在思考“命运”这个难题,这沉重而无解的谜题令她身心疲惫。她想不通,命运究竟从哪一天开始折磨自己。也许就是那场矿难吧。
煤矿因为瓦斯爆炸塌方,亦如失去了父亲。那个生活中唯一爱笑的亲人就这样走了,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因为没有尸体,父亲没有葬礼,一家人凑到一起哭了几场,便烧光了他的衣服,少得可怜的一点补偿款,奶奶全拿走了。本来这个世上属于他的东西就不多,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除了曾经单纯的笑声, 再没有他来过的印记。
背着书包的亦如独自走在堆满残雪的山路上,透过松树层叠的枝桠向远处眺望,只见惨淡的城市苍茫一片,只有巨大的烟囱汩汩地冒着热气。
她的眼泪滴在被雪水浸透的粗布棉鞋上,转眼便不见了,只有鼻腔残留一丝苦味。
后来,亦如发现关于父亲之死的这段记忆越来越模糊,人的记忆有一种本能,不敢触碰的东西就记不清了,然而 12 岁时母亲离开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那年冬天很冷,刚盖好的新房就像个冰窖,墙壁上是半指头厚的霜。
亦如蹲在地上趴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手指冻僵了,身体也冻僵了,不停地哈着气。这一天,卧床很久的母亲起来了。她亲手做了晚饭, 又烧了一点热水放在女儿的身边,给她用热气取取暖。
晚饭后,她把柜子里的一个包裹打开,这里有她从小收集的小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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