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夜里南下的火车票,秦楠和亦如躲在车站外的树丛里,反复确定没有警察跟来,才偷偷潜上车。等安顿好行李,爬上上铺已是半夜。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星斗依稀,偶尔有小站桔黄的小灯和呼啸的列车闪过。两个孩子各想心事,沉默无语。
不知不觉睡去,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秦楠在夜里惊醒。中铺的那个男人不停地打呼噜,还有个女的在嚓嚓地磨牙,又有人放了个响屁,秦楠彻底睁开眼睛。
上铺的空间实在太小,秦楠个子高,雏鸡一样窝在壳里。勉强换了个姿势伸开腿,秦楠看到亦如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卧着。
“亦如……”秦楠伸手勾勾她的背,“你睡着了没?”
“叫我吗?”女孩儿缓缓转过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默视。
“是,你现在叫亦如了。”秦楠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抓住。“亦如?”女孩儿重复着,“那我以前的名字呢?”
“彻底忘掉吧。”
女孩儿又开始沉默。
“除了你,这个世上我再没有亲人了……”像经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女孩儿的声音飘来。
隔着一尺多宽的过道,秦楠拉着她粗糙的手,心里绞痛。
他真想告诉她,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发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没有讲出口。
2
辗转了三天,筋疲力尽的两个孩子终于到达菲城。
阴错阳差,没有边防证、没有目的地的俩人竟然混进关口,随拥挤的人流挤进一辆破烂的中巴。
当时的亦如和秦楠并不知道身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此刻自己正隐身于从全国各地潮水般涌入的打工者——这些菲城特区首批建设者,带着大小行李,怀揣着各种梦想,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走向完全未知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