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雪说:“我巴不得有人管着我不让我去。”
为人师表的柯少傅小声嘀咕,絮絮叨叨,气息喷洒在纸张上。淞园春光好得不像话,光影跳跃在他眉眼,像是一尾不听话的鱼,时不时用轻盈的尾勾一勾人手心,还要撒娇抱怨,恃宠而骄:“学兄冤枉我。”
沐景序差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扑上去堵住他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巴,咬了咬牙,语调不善道:“柯、寒、英!”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柯鸿雪认错认得特别快,一秒钟都没坚持,笑了一下就从座位上离开,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抽了毛笔,道:“出去逛逛吧,懒得来一趟淞园,我想看看这园子。这些案宗又无聊又乏味,回来我帮你批。”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沐景序,冰块做的人到底还是起了身跟他出门,只临行前还是没忍住,抽回自己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柯鸿雪止不住地笑,摇着扇子跟在他后面,踏出月门的时候才状似不经意地又说了一句:“可我还是好奇啊学兄,在我看来两个浑身都是谜团的人凑到了一起,不仔细查查我不放心。”
沐景序脚步微顿,硬邦邦地道:“随你。”
……
中间查了些什么过程,沐景序没有一个个听。
有些猜测其实一开始就不该有,很多希望之所以只能称为希望,是因为它一旦落空,造成的伤害是难以预估的。
所以不管柯鸿雪暗示了什么,明示了什么σw.zλ.,沐景序只当自己从来不知道。
“家破人亡”这四个字并非词典上冷冰冰的一个词语,映射在沐景序身上,是他十八岁那年一夕之间陡然遭受的苦难,从那以后,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悬崖边上,行过的每一段都被深渊吞噬。
他无法去看来路,更不敢奢望这世上还有活着的亲人。
能有他一个人活着已是宿命的恩赐,他合该要背负兄长死亡留下的责任,也该承担他为人子、为人兄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