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海还是个破落小渔村的时候,梅园便是个乱葬岗。说是乱葬岗也不准确,只不过是郊外的一块荒地罢了。当时也不知道谁家死了人,没钱安葬,便用草席子一卷,在那埋下第一个坟头包子。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很快第三个也隆起了。渐渐地,附近的穷人都把尸体埋在了那儿。得怪病死的、夭折的、被逐出家族后去世的、流浪的,也都埋在了一起。因那荒地角落长了两三棵梅树,周围的百姓便附庸风雅地将那叫成了梅园。
虽然此后数十年,盛海发展日新月异,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大都市,但因为梅园地处偏僻郊野,而且事关动土迁坟大事,当地政府城市改造的大手一直迟迟没有伸到此处。于是,梅园十年如一日地继续破落着。
乔月和许林知到梅园的时候明明是大中午,冬日暖阳披在身上,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梅树还没开花,只有点点含苞。嶙峋的枯枝上栖了数只黑羽乌鸦,听到了人来的动静仓皇地掠起。
目及之处的坟头并不多,只不过都散落得随意且凌乱,东冒一个,西冒一个,有些有碑,有些是无主孤坟;有些坟前散着几个腐烂的水果,有些估计是埋得浅了,禁不住雨水冲刷,露出了一节白骨。
这些场景乔月早已见怪不怪,但许林知还是初次碰上,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
“没事,有我呢。”
沿着梅树东行数十步,果然见着一个矮小的木屋,屋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一身熨帖的西装。
怪人,这是乔月的第一印象,因为他撑着一把黑伞。很高,这是乔月的第二印象,以至于他自上而下低垂的眼神就像是蔑视万物一般。很白,这是乔月对他的第三印象,但不是温润的白,而是没有血色的惨白。
“忠叔介绍来的?”男人声音被冻过般不掺杂任何感情,他跳过寒暄,开门见山,薄眼皮给两人透出一点施舍的光。
“你是忠叔的朋友?”第一直觉害人,乔月还以为忠叔这样老家伙的朋友自然也是老家伙呢。但男人也不回答,收了伞自顾自直接转身弯腰进屋,也不等候:“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