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漱玉节适才情急之下,连射两箭为止。射向两人之间的一箭,自是阻止他对盟主痛下杀手,但射在堂前的那一箭呢?漱玉节为何怕他往后进去?
答案只有一个。
天佛血仍在此间,只不过被那条尚未归还的碧鲮绡严密裹起,藏在这座慕容私邸里的某处。殷横野双手负后,好整以暇地行于三进院里的长廊,见廊间悬满长长的书画挂轴,宛若旗招,头一幅题着“铁骨丹心终化烬,沉沙谷内丧忠良”两行大字,绘的是百品堂焚毁,谈剑笏与他出招对峙的场面,字、画全都是成骧公手笔,模仿得惟妙惟肖。
最难得的是:舒梦还实际上不可能画过这样的画,固然无从临摹起,绘制之人却把舒氏的布局、构图,乃至习惯于不起眼处画一两只鸟雀松鼠等细节,学了个十成十,若非殷横野本身就是书画一道的大行家,花费数十年的心血钻研,亦精膺伪之术,怕要以为成骧公在数百年前早已预知此事,才秘密留下此图传世。
画中谈剑笏团袍官靴,叠掌而出,宛若天神,五官极具神韵,识者一望即知,却被巧妙地重组微调,形象何止美化十倍?反之殷横野虽亦肖似,五官神情自带一股妖异的夸大和扭曲,彷佛妖魔化人,又将破皮钻出,恶意宛然,不言可喻。
题诗之外,另有无数小楷绕图为注,几无余白,密密麻麻的错落排列既齐整又婉媚,带有一股特别的韵致,亦深得骧公身骨精髓,写的是当日沉沙谷事,为文风格亦是舒氏体。
殷横野一帧帧瞧将过去,每幅图说的都是自己不为人知的阴谋,能学百家字到这等造诣的人,普天之下不脱单掌五指之数,显然是萧谏纸残废后,软禁中百无聊赖,写以自慰;起初尚能扬起嘴角,讥讽堂堂龙蟠沦落如斯,只能以书画复仇,末了越看面色越冷,挤不出一丝笑意。
于殷横野平生最自负的书画一道上,萧谏纸竟已远远抛下了他,不只学得像,而是彻底通解了成骧公的书法绘画词章,在舒梦还没写过、画过、吟过的题材里,咨意挥洒,无入而不自得;此非模仿,甚至不能说是致敬,而是与之对话,双方平起平坐,得以跨越数百年的辰光,乃至阴阳生死之隔,激荡出灿烂的火花。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殷横野始终无法理解舒梦还这个人。无法理解他的婉媚何以带着深沉,拘谨何以狂放大器,绝望之际何以能光明疏朗……这人周身都是矛盾,比那些个纵情诗酒的骚客、指点江山的将帅都要难懂得多,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殷横野拒绝承认自己才不如舒梦还,直到看见这片悬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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