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用。”明危亭摇了摇头,他查看过监护仪器的数据,拢住骆炽垂在床边的手。
他在学习根据骆炽细微的反应推测情绪,现在骆炽昏睡着,没有醒时的本能掩饰,并不算非常难以判断。
如果他没有猜错,骆炽应当不是在一场很差的梦里。
……
骆炽在一场非常不差的梦里。
任姨过世后,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任姨。
骆炽一直在反省,反省了很多年。他想任姨一定是生了自己的气。
可能是因为他说了谎,被任姨一眼就看了出来,所以要罚他。
可能是因为他没能完成任姨的心愿,让任姨被困在了那片豪华无趣的墓地里,所以没办法来找他。
所以他经常去那片墓地,他把自己拴在那座墓上,从不走远。他已经违约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任姨无聊。
可他还是梦不到任姨,不论怎么都梦不到。最接近的一次大概是那场海难,他沉在水里,看见任姨的影子,欣喜地飞跑过去,却扑了个空。
第一次,骆炽在梦里见到了他好想见到的人。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他想假装自己活得超级无敌幸福,想编很多高兴的事说给任姨听,可他的身体好像融化了。
除了外面那个壳子,所有的东西全都化成了水,争先恐后从眼睛里涌出来。
他哭得喘不上气,咬着手臂想要忍回去,被任姨在脑袋上轻拍了一把,又被护在身后的手臂用力揉进怀里。
任姨低着头朝他笑,刮他的鼻尖嘲笑他,不轻不重地捏他的耳垂。
骆炽抬起手,胡乱抹掉那些眼泪。
“糟了。”他小声说,“糟了,姨姨。”
“我欠了好多画,怎么欠了这么多,有一百多张。”
骆炽的声音超级小:“我可能要画到八十岁。”
第35章 余习
骆炽在梦里真心实意地发着愁。
任姨不帮他想办法, 居然还笑他,还点着他的脑袋要他好好还人家的账。
骆炽想要假装不高兴吓唬任姨,坚持了不到半秒就以失败告终。他低着头, 嘴角抿不住地一个劲往上抬, 笑容跟着停不下来地往外冒。
他好想任姨。想到打算去找任姨为这些年的事道歉, 他好像有好多事要道歉。
现在终于梦到了任姨,他却把要说的都忘了。
他只是努力把眼睛擦得更清楚, 去看清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他脑子里像是住了个会吃记忆的松鼠,总是会有大片的空白,有很多记忆被吃掉都没关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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