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行乞的门道,还能带另一个小姑娘——鼠儿,一起讨布施。
真论起来,鼠儿比沉月溪还要大一岁,但身患咳疾,十分瘦弱,跟只老鼠似的,所以大家都叫她鼠儿,还会欺负她。
沉月溪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是要饭的,还要分叁六九等。
但他们不敢欺负怪丫头沉月溪,也不敢靠近。
沉月溪因此和年纪差不多又落单的鼠儿走到了一起。
她们从山坳坳里捡了摔了一半的陶罐,放在雨漏处,听哐当当的水滴声,音阶高低不同,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那年的雨,实在是下得太多太久了,多到、久到最大的水坛也装不下一个夜晚的雨水,流得到处都是。
在又湿又冷的夜里,鼠儿却热得跟块炭火一样,嘴里还不住喊着冷。
不怕的,会好起来的,明天听说会出太阳。
沉月溪安慰道,把衣服都脱给了鼠儿,抱着她。
次日醒来,风不停,雨不止,天色昏昏如暮日,仿佛天光从未曾降临过。
怀里的鼠儿,身体一半温暖一半僵硬,唇色白得像落满灰尘的供桌台。
霎时,有什么东西像扼住了沉月溪的咽喉,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用尽力气试图呼救,气流刀子一样擦着喉咙,扯出叁个模糊嘶哑的字——
老天爷!
老天爷。
求你。
求你莫要再垂泪。
莫要……再带走她的小叶子……
沉月溪戴着一顶简陋的斗笠,策马急行雨中。斜风劲雨冷冰冰地往脸上扑,马蹄踏起浑浊的泥水,尽数溅到沉月溪葱白的衣摆上。
面前,唯有一滩可怖的泥石,裹挟着拦腰折断的巨树,堵住去路。
沉月溪下马,踩着圆滑的碎石子,踉跄着跑上前。
前方又在哪里?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因为灵力尽失,她什么都感应不到……
辟邪铃……
叶轻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雨里朽烂的泥土与枯叶味道直袭过来,沉月溪突然感觉到一种幽深的恐惧与悲伤,好像她再次怀抱起雨日渐冷的尸体,心跳狂跳,呼吸抑制不住地加速。
一口雨水从鼻子里呛进去。
咳咳咳——
沉月溪扪住胸口,佝偻起腰。
骤然风过,吹飞了她的斗笠。
箬笠网着风,胡乱飞扬。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捕住风中蜻蜓般的斗笠。
逆着风雨的方向,重新挡在沉月溪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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