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姓赖的指挥同知赶回来了,钱锦坐在值房太师椅上,摩挲着扶手,许久未言。
小太监为他添上茶,犹豫半晌,终于小声问:“今儿是祭灶节,宫里有汪公公值班,各处都忙着,好容易闲下来,干爹要不要家去一趟?”
司礼监的太监都在宫外置了宅子田地,不光赡养亲人,还买女人养着。钱锦也置了个钱宅,只是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他一年到头顶多回两三趟,还是办完差路过歇脚的时候进去略坐一坐。
钱锦没说话,指腹绕着杯沿打旋,淡声问:“北镇抚司现在里头还都是人?”
“是,辛恩回去后就没出来过,里外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还有一刻宫门就关了。”
钱锦沉默几息,起身拿起衣架上的红袍披上:“走吧。”
今日陛下只和汪符商量了南直隶赈灾的事,显然已经因为他最近的举动对东厂产生了不满。不过钱锦并不为此忧心,陛下仍需要用东厂来和锦衣卫制衡,临近年关也不大可能会降他的职。
早朝时太子楚珩主动提出要前往南直隶赈灾,陛下犹豫了下才答应。陛下子嗣虽多,却只有太子与宣王年龄稍长些,三皇子今天才十六岁,且被惠妃养成了个好吃懒做的性子,难成气候。让太子去赈灾,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那里民情沸腾,必须尽快安抚。
陛下让楚珩在宫里过完祭灶节再走,但暂时只说要派两个朝中新贵一起过去帮扶他。实在是朝中老臣里能干的他已不能完全信任,能完全信任的能力又不够。但以钱锦对陛下的了解,最后一定会让东厂和锦衣卫各自派人过去。
东厂是陛下用以钳制那些所谓清流的,锦衣卫则是用以警醒那些所谓佞臣的。清流未必清澈见底,佞臣也未必都是天子之贼,一切只看陛下要用谁。譬如这次南直隶的事,那些清流阁臣群情激昂一个个要为民请愿,但查下来,能拖到如此境地,和他们根本脱不了干系,不过陛下只会通过东厂敲打他们,许多主意还得他们来出。
钱锦看得明白这些,也知道今天几乎不可能把狼奴从北镇抚司接出来了。但出了宫门后,钱锦的车辇还是往北镇抚司的方向去了。
行至半途,却有太监前来回禀:“厂督,辛恩已经将那孩子领走了。”
“领走了?”
“是,去了定国公府。”
钱锦敲着窗槛的手指一顿,看来七日之内他想接回狼奴都难了。他有些后悔当时贸然答应了楚言枝的请求。
“那干爹,咱们还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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