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是一个壮阔而悲伤的世界。
他感觉心口猛力跳了一下。若有似无的灯光,辉映着一道纤瘦的人影。
女孩站在大雨中,踽踽独行。宛如黑夜里的一抹鬼魅。
池信谦打开车门,跳下车。
站在原地,他挪不动脚步,痴痴地望着那个女孩。
女孩全身溼透了,身上背着一个大包,从登山步道一步步走下来。
「若清……」池信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胸口传来一阵阵揪疼。
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迈开脚步,拭掉多馀的犹豫,遵从本心,朝她快步走去——
察觉来人,她抬头。
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自墨黑如瀑的夜里升起。
「池信谦……?」
池信谦的双眼渐渐染红,身上一点一点被浸湿,不消三秒时间就变得和她同样狼狈。
林若清笑了。眼角有泪渗出来。像啤酒的水珠一点点往下滑落。
「……结束了?」池信谦声音像被锁住了,有点仓皇。
林若清流着泪,慢慢点头。却又摇头。
「结束了,但也没结束。」
从此以后,世上不再有阿笨。
但阿笨活在她心里。
驀然,手掌传来温度,滚烫且生动。
池信谦慢慢加大力道,从牵手,逐渐紧握。
他说:「欢迎回来。」
回来。
原来,她是属于这里的啊。
梦里的氤氳迷雾,秦佑本是她灰暗生命里的光彩,如影随形,不曾离去。
阿笨早该离开,却仁至义尽,带她来到人生的这一段歷程。
哪怕跌倒,浸满全身的也不是刺骨的寒意,而是温柔如水的阳光。
满山满海的温柔,能接住她所有痛楚和恐惧。
林若清抽了抽鼻子,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走向那台略显老旧的轿车——
池信谦拆了两罐啤酒,一罐给她,一罐拿在自己手上。
啵。
两人扳开啤酒拉环。
小清仰头一饮——苦涩又爽口的滋味在舌尖荡漾。
雨水融进了苦涩,消融了寂寞。
池信谦对她温柔微笑。
小清想起自己步出古宅的那瞬间——
宅邸里昏暗无光,重新垄罩铺天盖地的灰尘。
阿笨已经消失了,或许是去到他所谓更好的地方。就像从未存在过。
她却能感觉到,他嘴角正掛着那抹不羈的浅笑,为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