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有几层?倘若不知道,请往城市边缘去,探访烂尾楼。
路过荒凉的工业园,路过几个砖垒的旱厕所,路过正在播种胡萝卜的农田,朱邪终于找见导航都找不见的楼盘。
野草掩映间,金乌小区阴森得不似在盛夏,最高一栋盖了十八层,横梁竖柱赤裸在沙尘暴里,没有大门没有窗,像医学生都见过的人体模型骷髅,只有骨架,不挂皮肉。
但这里有一点好处:停车不收费。
朱邪把车随便停在一棵遮荫的青松底下,那里也许是本要修建小区大门的地方。
蚊虫正盛,一开车门就往人脸上嗡嗡地扑,还好她早有准备,穿了长袖长裤,折一截手臂长的粗树枝握在手里,边打草边往土路里探。
打草防蛇,还得时时留心脚下,躲开狗兽粪便。
倘若没有高楼灰暗的外墙挡在眼前,或许能在此地感到一点远离都市的自然生趣,头顶处处浓绿,鸟雀呼晴,脚下正升起燥热的泥土气息。
自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钱。
没有钱的地方没有文艺,只有太守能写出醉翁亭记。
朱邪站在楼下,被穿堂风吹着,不禁想起自己的梦想:早日退休。
她和退休之间,差的也不过是一笔房钱,一笔药费。
住烂尾楼的人呢?花了房钱,换回房贷,无家可归,被命运围剿进原始丛林般的生死场。
朱邪站在没有大门的一层楼道前,被穿堂风吹着,感叹中,一阵浓烈肉香穿堂而来。
“开饭啰!”
好粗犷的女声,如秦腔拔地而起,蹿高六七楼。
伴随这一声吼,面前的烂尾楼突然活泛起来,影影绰绰现出人的动静,一阵热闹后,二叁十人出现在楼梯拐角,端着锅碗筷勺,裹挟朱邪一起往楼对面的野地里走。
被人流裹着,走进一个丝瓜架子搭成的长廊,刚刚开花的绿瓜鲜嫩欲滴,苍翠藤蔓间竟张灯结彩,沿廊远望,廊尽头的阳光下起着一口大锅,锅前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娘。
滚滚鸡汤正在锅内沸腾,肉香正从她的铲下传来。
“你这女娃咋不自个拿碗!”
有老太撞了撞朱邪的胳膊,把一副碗筷塞进她手里,不管叁七二十一,按着她肩膀就让她坐下。
朱邪旁观眼前生机勃勃的图景,第一次觉得,知识让自己免于贫困,也让自己变得狭隘。
西装革履的她有些格格不入,文质彬彬的她有些相形见绌。
“活不下去了!”头顶突兀冒出男人尖细的哭腔。
这一嗓子倒是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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