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片白。刺眼的白色。地板、墙壁、天花板,灯光,全都是白的。
但最白的是横在眼前、被白布覆盖住的人体。
数分鐘前杉曾经短暂地看过一眼白布覆盖下的那张脸,现在还忘不掉,根本不用闭上眼睛,只要看着那隆起的白布,就可以很清晰地描绘出底下那张可爱却破碎,已经变成一片惨白的面孔。他实在无从猜测达是怎样的心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达的背影在那团白布的前面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连一丝啜泣声也听不到。
致亭的鞋子放在达的脚边,左脚的鞋跟断了,右脚的带子断了;她的背包跟鞋子放在一起,一边的背带被扯裂,歪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帆布面的包包本来应该是米白色,现在已一半染成红黑色,是主人的鲜血。
杉直挺挺地站着,站在丁家兄妹的面前,实在没有办法将今天早上的事情和现在连想在一起,彷彿在今天的上半天和下半天中间隔着一道不自然的扭曲空间,而他就是在那个空间中迷了路,不小心走到另外一个世界。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解释,杉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今天早上──大约十二小时之前──他还在期末成果展的动态秀会场忙进忙出,而到了现在,却跟达站在医院的往生室,面前横着再也不会动的致亭。
达的肩膀以不规则的节奏颤动,杉不知道他是否在哭。他从上幼稚园开始就认识达,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达掉过一次眼泪,就算是被大孩子欺负、跟人打架,乃至于父母亲的丧礼都一样。当年达的父母和杉的父母同时去世,举行告别式的时候,杉的两个哥哥还装模作样地挤出泪水,致亭趴在灵堂前嚎啕大哭,只有达双手握着拳头站在长子的位置上,咬着牙,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达的肩膀,在最后一秒鐘缩回来,不为别的,就因为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走到他们附近。杉依稀认得走近他们的人,是致亭的班导师。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
「丁先生。」这个客套性的称呼在一片死寂的往生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找到了,现在正要去问话,请跟我们来。」
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起来,拿起致亭的背包跟鞋子,再看了被白布覆盖的妹妹一眼,就跟着走了出去,视线完全没有在杉身上停留一秒鐘。
即使如此杉还是跟去了,他几乎不记得中间经过的车程、走过的走廊,只知道最后跟着警察走进一间办公室,大约有五、六个年轻女生坐在里面,个个都是一脸恐慌的样子。
达没有等待别人先开场,也没有依照所谓的正常程序,甚至没有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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