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长久不在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能生活得不错,但只要真正切切地面对家人疼惜,那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防线必定溃不成军。
大抵是,和只有在母亲怀里才哭得出来时一个道理。
方唐眼睛酸涩,但到底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只是再用力地抱了抱她,便轻声说,“我很好。舅舅怎么样。”
她深深叹了口气,拉着方唐坐下。
具体是怎么回事,方唐在路上看到发来的那些档案也差不多清楚了。
陈远宁系了安全带的,但是车从侧面直直撞过来,压根没有一点减速,直接翻了车,左腿骨折,颅脑损伤,淤血压迫神经,一直醒不过来。
早年他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头部就受过伤,这一次重创,可以说凶多吉少。
“说不好,所有人都说,听天由命。”她佝偻着身体,脸色苍白无力,几年未见,方唐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衰老,“肇事的人找不到,要监控却这也得等那也要上报,层层下来,无论是谁都让我找下一个单位。没有一个人能帮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她身体一顿,静静地看着方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十分为难,看上去很是煎熬痛苦。
“您说和什么一样。”方唐拉着她的手,平静地问,“和我父母当初的情况一样,对吗?”
那年旧事,方唐不是不知道,他知道。
但这些年舅舅舅妈真的有尽全力把自己保护好。很多污糟的事、不忍他耳闻不忍他沾惹的,通通都为他承担着。
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方唐。
“我什么都做不到,要是没有你们两个孩子,手术费也要卖了房子凑,”舅妈哭道,“能怎么办啊,就是无权无势,头几年问讯求人,你舅舅处处碰壁,甚至还有你姑姑大伯他们,要走了樱宁留给你的钱,一个个的……都是黑心肝的混账王八蛋。”
方唐忽然想起那年,毕业前的那场闹剧。
算不上多危机,他也没有受到什么真切的伤害。
林远将他说带走就带走,推给那几个alpha;在面对质问时的无力困顿,还有几句话就化解一切危险的那个陌生人。
和现在的情况,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是夸不过去的阶级,是那份根深蒂固的不对等,再如何被尊重,也不会是平等的。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就是知道了这个道理才想要离开,才必须离开。
“小糖,舅妈和你说这些,不求你去做什么,也不许你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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