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到绝望,也不过短短几秒。
她紧紧捏着雪梨杯,咬牙切齿地,“今天晚上,钟且惠不会回来住了吧?”
魏晋丰接上话,“小叔叔怎么可能跟我们混在一起,应该会住北戴河。”
“那肯定的,这个季节温泉正好。”胡峰也说。
在办公制度撤销前,他们都是去那边住过的,因此多少知道点儿。
沈棠因垂着眼眸,“主要还是安全问题,那边守卫严。”
小奶奶让她留心钟且惠,看这个丫头老不老实,她一时觉得为难极了。
这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不说,被小奶奶知道要挨骂。
要是打小报告,势必得罪小叔叔,两头她都惹不起。
愁死了。
上了车很久以后,且惠光顾着消解情绪,没留神到哪儿了。
沈宗良专注开车,看她凝神望着窗外,也没有吵她。
等到她抬头,眼前的景色已有些陌生。
且惠疑惑地问:“不是说去吃饭吗?这是哪里?”
沈宗良的拇指摩挲在她的腕骨上,轻轻柔柔的。
他另一只手扶了方向盘,“认不认识这里?”
且惠仔细回忆了下,“好像跟爷爷来过,记不太清楚了。”
直到车开进院门,她看见没多大改动的陈年旧景,才有点印象了。
小时候她在这儿玩过的,被爷爷举到肩膀上去散步,在看不到头的海边。
沈宗良把车停好,解了安全带。
还没等到他去开门,且惠已经自己走下来。
她自顾自地边走边看,已经十月了,但满眼仍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幽静宜人。
且惠在一株云杉下停下,仰头看了很久。
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近了,她说:“十三年了。”
沈宗良尾音上扬,“什么?”
她重复了遍,“离我上次看到这棵树,十三年了。”
十三年太久,在谁的人生里都不能轻易带过。
久到她都已经想不起那个无忧无虑的钟且惠了。
但它仍然庄严地挺立在原地,月色下树冠浓绿得发亮,四季常青。
对于人世间的沧桑变化一点感知力都没有。
沈宗良伸出手,剥下一块即将脱落的褐色树皮。
“这种树很多,分不清谁是谁。”看她又多愁善感起来了,沈宗良正经地说:“可别缅怀错了对象,哭错了坟啊。”
且惠一下就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在旁边斜了他一眼,“才没有,这个位置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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