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一健叹了口气:“……不,后来,我变成了一个怨灵。”
“我很清楚记得行刑之前的事,记得自己是如何全身发抖的,记得我还在想——到最后一刻,我都在想着——见到老爷的时候,我可以不用下跪了。但在死后的事情,我却几乎全部记不清楚了,脑海中只残留着……好多好多的血,在我身上,在我周围,在我眼前。
“……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每一个人。提出让我来做代罪羊的老爷,参与诬陷我的同僚,在我死时呼天抢地正义终于降临的家属,还有那个官二代。
“我甚至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在我动手的那一刻,那些行为仿佛只是出于本能,不需要经过思考,只是由因果命运来负责,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只是善恶轮回中一个自觉自发的小环节而已。是谁,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付出代价的人,确实付出代价了。
“这就是怨恨和复仇……它是必须的,对于整个平衡的世界来说,它必然存在。但对我来说,却什么也解决不了。”
客厅中的众人静静地听着海一健的述说,包括邓子追在内,虽然大概知道海一健生前的职业,但也是第一次听他讲述全部的故事。邓子追一直以来都很好奇,那些被自己或黑白无常收复了的怨灵,除了实在太过罪大恶极而必须灰飞烟灭处理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出路。现在知道还有海一健这样的,有机会再重新活一次的方式,他的心里也多了些许安慰。
“后来呢?”安齐忧伤地看着海一健,轻声追问。
“后来,就和他们几个平常做的事情差不多,”海一健指了指邓子追,“黑白无常找到了我,把我带了下去。因为我实在害死了太多人,已经超出了地府对于‘合理因果报应’的标准,所以我本来是需要在地狱里受刑的。但凑巧的是,地府在对鬼差部门进行调整,他们发现我之前也是当差的,认为我多少懂点儿相关的文书工作,就允许我用劳动抵刑了。在地府干着干着,就这么多年了,还升职加薪,把自己给苟成了一个半神。”
见海一健说着,似乎露出笑容来,安齐心里却仍有些不好受。他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口:“那你现在……对当年的事,还会在意吗?”
“……我不知道,安齐。”海一健面上浮现了些许阴霾,“不如,你告诉我该怎么想吧?”
安齐惊讶:“我?为什么?”
“必须是你,安齐,我一直很想从你嘴里听见,不论是放下,还是原谅,”海一健露出了近乎虔诚地眼神,看着安齐,“只能是你来告诉我,安齐,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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