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边百念绮生,合丹一边抬眼看向静默的赵苏。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明了他现在的身份了吧,敏感的嘴角有点僵硬,长长睫毛所笼罩了的视线,也似乎在流露出了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哀伤和凄然。
瘦削的脸颊依旧苍白得没有血色,虽然是因为刚承受了巴雅尔的折磨和蹂躏,但是也看得出来他在金宫里过得并不好。为什么?你不是那个小皇帝的“宠妃”
么?不知道自己心头的复杂情绪来源于何处,合丹呆呆地看着赵苏,看着他的略微丰满的嘴唇因为这一天一夜水米未曾粘牙的昏睡显得有点干裂。这才猛省地开口:“对了,你是不是饿了?”
一面已经回头对外吩咐开去:“把粥端上来!”闻声进来的乃颜走了过来,停了一停小声说:“汗王,太医吩咐要先吃药呢!”
这一说倒提醒了合丹,大声叫外面传太医。乃颜一怔道:“汗王,只要让…”他不知道该叫赵苏什么,显然地踌躇了一下,很快地含糊地接了下去:“只要吃药就行了,何必叫太医?”
合丹道:“你忘了,他身上也有伤,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太医检查检查比较好。”一语既出,乃颜却脸腾地红了。看了看无力地躺在炕上的修长的人,黑发静静流下,半遮住了脸庞,却仍可看见长睫毛下面局促而羞惭的视线。苍白的脸明明发红。乃颜不由得心里埋怨汗王粗心,这么随便地讲这种话。
一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更兼之以侍女的恭敬禀告:“汗王,太医已经宣到。”情知自己在这里只会让那个敏感又自卑的人羞惭,乃颜搭讪着便走了出去。
房里的静默,只有炉烟堪绕。不知不觉,已是黄昏萧索。在这关山遥野,纵然已渐春深,却仍是轻寒剪剪,未曾消停。从半开的窗边向外望去,那天边,云层卷舒,色调陆离,正所谓暮云凝碧。
太医是来过了,药也早已吃过了。猩红毡帘深垂的门外,是从隔门院里传过来的药香吧?太医临走,又开了新方子,此刻就由乃颜从府中拨来的小丫鬟守在廊下,煽着风炉熬药。中药的轻微苦寒的香气,就在这黄昏的院落里悄悄蔓延开来。院里隔了一进房檐就是一大片梅林,梅后数间修舍,正是乃颜自己居住的中庭。
从这房里看去,越过那浅浅一钩画角飞檐,就是正在灼灼怒放的梅花。是春天了。虽然在这里,池雨冰胶,墙腰雪老,云意总还沉沉。
“横吹,”走出去的时候的合丹吩咐着廊下的女奴“我明天会再来,你就在这里,小心答应!”叫横吹的女奴恭敬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