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个人,我在心底期盼着,那是因为有风云在暗中照看。
到了划下第三十道痕时,我心中的希望依旧一点也没有动摇。但我的身体变得虚弱,咳嗽几乎不曾停止,指甲因为气血不足而变软,连在墙上刻划痕迹都没有办法。
算起来我所受到的照顾已经算是十分细心了,牢中稻草、棉布、净水不断更新,只是到了不知第几天时,我已无力起身照料自己,只有躺在干稻铺成的铺盖上咳个不停。好想念湘瑶。好想念风云。那种思念,在黑暗的牢狱中找不到出口,没有对象倾诉,从地面开始累积,慢慢的充盈着狭小的牢房,我想像着我的思念由墙角缝隙溢出,随着微风轻轻飘送到湘瑶耳边,飘到风云耳边。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在半梦半醒中思念,在滚烫体温中思念,在剧烈咳嗽中思念,思念化成丝,缠的我动弹不得,我开始想,或许我会在见到他们之前就死掉。
因为我的意识已经混乱不清,所以在来人踏入牢房时,我恍恍惚惚,以为是送饭的狱卒。可是他们把我带出了牢房。身体再次接触到的,是柔软的床铺。耳里听到的,是涓涓流水声。
鼻里闻到的,是花儿的馨香和清香的药草味。可惜我烧的昏天暗地,睁不开眼看看四周。我并没有太过喜悦,反而隐约感觉自己或许撑不下去了,这样排山倒海般的病,第一次发生,我不认为自己可以熬的住,只希望能见到湘瑶和风云最后一面。而他们并没有出现。在我身旁的人一句话都没对我说过,近乎没有声息的做事。
没有人…没有人会来救我,就像当初被压在陌生人身下…没有人…我将这样孤寂离开人世吗?“琴官。”
到底过了几天、几月、或甚至几年,我不知道,在一片浑沌寂静中,第一个出现的,不是我熟悉的,如古寺钟声般令人信任的声音。我掀了掀眼,重重咳了一阵,又闭上眼。
“琴官,睁开眼,是我。”我努力凝聚眼力,终于看清楚来人。“曹大人?”江南织造曹文殿?他穿着太监的衣服,深蓝色大袍却遮不住一脸情欲。如果不是他那双高高上扬的丹凤眼,实在叫人难忘,我恐怕已把这位千金掷地的大老爷给忘了。
我想跟着久违已久的人声对话,可是没有办法,太长的等待让我袭下一身病,养在绣幛内的金娃娃毕竟待不了潮湿阴暗的地牢,所以曹文殿的叫唤只换来我挣扎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