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财务出了点问题,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送她出国交换。
她计划好了一切,拿到了入场券,却忘了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
那是归卷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缺钱的窘迫。
因为没有足够的钱,错过了极光,错过了拉普兰,错过了灵云乐队,错过了在芬兰生活一年机会。
遗憾当然在。
也并不会消。
像一根刺,梗在那里,她怨不得谁,她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地存钱,哪怕四五万,也能成为不小的筹码。
可是没有。
她获得了对方学校的提名,却只能放弃。
后来,她总是梦到从荷兰回国的那年,转道赫尔辛基,飞机隔夜,她预定了市里的hostel(青年旅舍),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搭乘大巴前往市里,路过高速道旁那大片的松林,有遮天蔽日之势,像极了小时候入的森林。
千森之国,她如是想。
次日清晨,往北散步,跟随着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误入了郊外的墓园。
她原以为那是小型的森林公园,因为从外部看,是大块砖石垒起的围墙,和参天的树。在沙石路上走了半晌,才发觉不对劲,她看到了一块块的碑,有老先生戴着礼帽、身着齐整的大衣,踩着皮鞋,携了花束,在甬道走过。
她犯了错。那对夫妇已不见踪影,她的鞋子踩在沙石路上咯吱作响,在清晨静谧的墓园里显得格外突兀,她考虑是否原路返回,又或许,另的出口就在前方。
她踮起脚尖,尽量放轻自己的步伐,犹恐惊扰了此地长眠之人。穿过一排排的墓碑,偶有看到草木丛生者,她想起幼时读到祭奠亡者,总要为他们拔一拔坟前的草,亡者碑冢之上,草木横生,代表着无人祭奠,或已无相识之人在世。
她竭力按捺住自己想要一窥亡者碑文的心,罪过罪过,目光终是没有高过草尖。
老先生也不见了。
不知他是否是来拜访故友的,归卷想。
终于穿过了两排墓碑中的匝道,寻到了一处半人高对开的铁栏门,却是上了锁的。有晨跑的女士从铁槛外经过,门外两人宽的沙石路外,是一潭波光粼粼的湖水,湖岸线似乎延申了很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泛着粼粼冷光的湖水,与常见的夕阳下映着暖光的湖水不同,显得分外虚幻,灰、冷、混沌,好似凭虚一梦。
她终于只得原路返回,将来时打搅过的长眠者又扰了一遍。
待出了墓园,复又向北去了。
她觉得那时彷佛置身于电影之中,奇妙的感觉经年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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