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褪下来,每褪一件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榉木凳子上,唯有殿下给他的那件旧衣裳,他脱下来后用脸蹭了又蹭,才叠起来放到被子底下藏着。
这件旧衣裳已经有几处被他撑得裂了缝,特别是两边肩膀和腋窝,几乎快要散架了,里头的鸭绒塞都塞不住。
狼奴既心疼又舍不得脱下。
年嬷嬷不许他穿出来的,他当时还没想到会被殿下丢在这里,要好些天才能回去,就偷偷掖里面了。也幸好带出来了,否则这些夜里,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睡得着。
狼奴胸腹腰背上的伤大部分已凝血掉了痂,唯有手腕脚腕上的镣铐伤总会被反复撕裂,断断续续到如今还没好全。狼奴就留了四肢上的绷带,踩进浴桶里坐下。
干燥的身体一点点没进微烫的水线之中,狼奴对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新奇。过了片刻体温渐渐适应水温,他眯着眼睛“呜”了下,脸被熏得愈发滚烫了。
泡了一会儿后,他认认真真地把自己身上的污垢洗干净,一面洗一面想,殿下要是知道他会自己做许多事,包括洗澡吃饭,一定不会还觉得他不懂事了吧。
他好想殿下。
每天都在想,想她能过来看看他,能再拉拉他的手、摸摸他的头,甚至像那日在车辇上时一样,抱一抱他。
还有整整十六日殿下才能接他回家。
狼奴暗暗地想,他一定要学会很多很多东西,回去教给殿下。
水快凉透的时候,狼奴从浴桶里出来了,擦净水给自己还没完全好透的伤口上药,上完药换了干净衣服,外头照旧罩上年嬷嬷给他做的那身棉服。殿下那件旧衣服,他不敢再穿了,只能严严实实地藏进被子里。
狼奴想到年嬷嬷和姚美人都会用长长的线穿进一根尖尖细细的东西里把布和布连结到一块,他们说是缝衣服。他又莫名想到了那个怪脾气的刀疤余。
他们说,刀疤余脸上的刀疤是他自己在战场上缝合的。
肉都能缝好,他一定知道怎么缝衣服。
狼奴用巾子裹了头发,擦到不滴水后咬着发带系好,把浴桶搬出去倒水。
去澡堂泡澡的那些人也差不多都回来了,一个个搬了椅子惬意地躺在南房墙下晒太阳。转头看到他浴桶里灰蒙蒙的水,都来逗他玩了:“狼奴,好脏的水!都是从你身上洗下来的?”
被人说脏,狼奴脸更红了,瞪他们一眼后把浴桶里里外外洗刷干净,搬回了水房。
等伤好透了,他要天天洗澡,不要再被殿下嫌弃了。
“老余在哪里?”狼奴问一回来就仰躺在靠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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