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在寨子里住得久了,慢慢感觉到新的灵魂在体内重生。
她想做什么想做什么,皆是顺心而为,不用再考虑影响。
自由自在
她也考虑过,自己不做医生以后能去做什么。
离群索居的日子,便以一场艰难的辞职开始。
那阵日子,黎一雄刚拿了诺奖,她又是他唯一承认的徒弟,她的门诊挂号瞬间就被挤爆了,医院领导许诺给她众多好处,差点跪下求她别辞职。
柳川和萧言为她考虑得更多些,以为她是要辞职去给裴枢做家庭主妇,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家庭主妇。
姜泠觉得这四个字挺新鲜。
明明和她完全无关的身份,忽然又离她很近。
她并非摈弃西方医学的效力,也并非讨厌医理,微弱的抵触其实来自于内心的质疑。
医术救人,可如果满身鲜血躺在救护车上的是坏人,那还值得救吗?
如果病人对医生恶言相向,甚至打医伤医,那还值得救吗?
姜泠扪心自问,她身上实在没有天使的基因。
如果说拯救世人是天使的使命,那肯定不是她的使命。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医院,隐于南方。
她的使命,只够救救裴枢了。
而拯救裴枢的使命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完成。
他是她唯一的病患,他会主动来找她的。
他知道她在哪儿。
果不其然。
裴枢刚下山去看病,没过多久,蒋驹尧就跟一群“小土匪”爬上山来找她,说是卫生院一针把裴枢放倒了,危险得要死,请她赶紧去看看。
这样的夜晚,姜泠体验过无数次。
他生病,她总是要去的。
山色昏暗之中,美人挽起黑服下摆,执一盏灯火乘夜色而行,像是巫女赴约和魔鬼幽会。
无奈的,自愿的。
心动的。
卫生院的条件简陋,只有一张床。
裴枢躺在床上,精神尚可,还有力气汇报自己的旧疾。
给他用药是件特别麻烦的事,弄不好就会冲撞其他旧疾,譬如他是不可以吃安眠药的。
吃了以后,他会不举。
想到这里,姜泠一晃思绪,恍恍惚惚地又觉得回到南洋。
卫生院的人以为她也要晕了,还没来得及喊人把她抬出去,就见裴枢掀起床被一角,拍了拍边沿,眼神完全聚焦在她身上。
坐。
无声的默契。
仿佛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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